唐代三彩载乐驼,驼背上坐着一支小乐队,中间站一女伎,正在歌舞。乐队奏出的美妙音乐,让那高昂头颅的骆驼也听得陶醉。从陕西历史博物馆珍藏的这件稀世之宝中,人们仿佛听到从丝路传来的盛唐之音,感受到唐代艺术家的激情。
文:刘英杰
唐代是中国古代鼎盛和繁荣时期。由于各民族间的文化交流频繁,在音乐舞蹈方面,既继承魏晋南北朝以来的乐舞艺术传统,又融汇了外来音乐、舞蹈的因素,形成中国古代乐舞史上的一个高峰。笔者见到一组造型优美、神态各异的彩绘乐舞俑。乐俑通高不过20厘米,坐俑最高仅12厘米,由于岁月的侵蚀,色彩虽然有些暗淡,但是这支来自唐朝的“乐队”,浓缩着大唐盛世的乐舞艺术精华,其本身也是唐代陶塑艺术的精品。
文化交融 琴瑟和谐
从这组乐俑的造型和乐器来看,有不少具有典型的西域特色,这反映了当时文化交融、琴瑟和谐的盛大场面。西域乐舞盛行与唐代整体文化艺术的繁荣昌盛密不可分。而且唐诗的发展与西域乐舞的传播流行有巨大的互动作用。西域乐舞流播中土,最初有声而无辞,其后逐渐赢得人们的喜爱,同时唐代近体诗勃兴,乐工歌手们便将诗人之作填入曲中歌唱。至盛唐诗歌与唐诗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唐代西域乐舞不仅为文人学士欣赏爱好,而且以多姿多彩、新奇绚丽成为诗人的创作素材和描述对象,成为美术创作的素材和表达艺术想象力的载体。
你看这几座手持乐器的乐俑胡帽高耸,上着圆领长袖窄衣,下着落地长裙,在众乐俑的演奏中,又似翩翩起舞,一俑流云飞袖,一俑飘飘飞升,似在表演《霓裳羽衣曲》,又似在伴舞肃穆庄严的《韶乐》。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亭台楼阁中,神采飞扬,兴盛着一个五彩缤纷的朝代。3座静如处子的女性表演俑朱唇粉面,在众乐俑的吹弹中,亭亭玉立。一俑宽袍大袖,似皇宫中的宫女;一俑手持琵琶,似激情昂扬的乐女。宫女的春情,在百花盛开时舒展,大胆地借音乐吐露那属于春天的幽怨,却不知乐女也在思念着远方戍边的情郎。风生水起间,悠悠远远,没落了一个繁华鼎盛的朝代。还有那些甘当配角的乐俑,它们跪坐于地,或吹或奏,或弹或拉,默默无闻地坐在一侧。对它们来说,工作着是美丽的,是一种高尚的艺术享受。它们沉浸在歌舞中,沉浸在戏剧中,用优雅的音乐,高雅的格调,完成音乐与歌舞、戏剧的融合。
记录历史 延续文明
这些默默无闻的泥塑,记录着中华民族的兴盛,延续着古老文明的传承,我们这样感性的揣测着那些乐舞俑。其实乐舞俑是一种陪葬品,名门望族,富贵人家才有如此规格,主人生前享尽富贵,死后也不愿寂寞清贫,没想到的是,千年以后竟然被后人发掘,把这个“被定格的享乐”搬晒到阳光底下,与众人共享,这也许是墓主始料不及的。从乐舞俑身上典型的胡服、胡乐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风貌,唐玄宗开元年间,胡服之风盛行,妇女皆着胡服、戴胡帽。《旧唐书?舆服志》:“开元初,从驾宫人骑马者,皆着胡帽……”如唐人诗词称:“织成蕃帽虚顶尖”,“红汗交流珠帽偏”,可见“胡风”风靡一时,和如今的“韩流”、“日流”应该相似。其实在北魏晚期,各民族文化得到前所未有的大融合,不少游牧民族的文化传入中原,那种马背上的豪爽舞姿,草原醉酒的对天狂啸,还有东方高丽、西方龟兹的幽昧音乐,这些都被智慧的中原人熔为一炉,早在那时就开始了教授乐舞技艺的机构,后人将龟兹乐和今陕西、甘肃的音乐结合起来称“秦汉伎”,北魏时称“西凉乐”。
时至唐代,经济昌盛,国家繁荣,各民族空前统一,这是一个文化大发展的时期,也是文化交流融汇的时期,乐舞艺术由此也发展到鼎盛。在《全唐诗》中不知有多少的悲欢离合,白乐天曾诗云:“白头垂泪话梨园,五十年前雨露恩。”恩怨情仇,儿女柔肠,和着优美的舞姿,飘逸的长袖,漫漫流过的音符,三千梨园弟子演奏着大唐的盛世,还有盛世背后的九曲回肠!
我们仔细看那乐舞俑的姿态神情,或许它们正在表演的很可能是唐代软舞中最为著名的《绿腰》(又名《录要》或《六幺》),是唐代歌舞大曲之一。它是在继承“南朝旧乐”即汉族传统乐舞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其舞以舞袖为主,舞姿轻柔。舞曲以琵琶演奏为主旋律。笔者走到乐舞俑的跟前,近距离感受其精美旋律,由古墓下的寂寞到生命的繁华,由马背上的豪放高歌到梨园弟子的舞步轻盈,似乎真有琵琶的幽幽之声,也有李白《清平乐》的诗句背景,有胸怀天下的盛唐之气派,也有儿女喁喁的相思低语。
一件文物的背后,有着一个王朝。一个王朝的背后,是一个民族的故事。王朝会有它的兴衰成败,历史也会随着岁月而慢慢流失,但是民族的精神、民族的智慧会融进中华儿女的灵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