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琢不成器，于是产业也是如此，作为玉石交易发源地的云南，如今正面临着来自多方面的压力
翡翠行业以神秘和暴利著称，为许多有胆识的投资家所热衷。几百年来，云南西部各族人民费尽千辛万苦将翡翠传入内地、沿海，推向世界。现代商人们纷纷瞄准商机，大举投资经营翡翠这片沃土。谁能把握好时机，谁就将淘得第一桶金。
翡翠行业 拂却蒙尘见光华
“翡翠尽含千载秀，春色欲上万年华。”这是珠宝玉石大师摩太在接触翡翠多年后发出的感叹。而这样的感叹，是他在1979年开始负责找矿工作前所不曾有的。
“1980年前，全国只有北京、上海、天津、广州等少数外贸单位被批准进入腾冲购买翡翠原料及成品，腾冲为当时中国唯一一个翡翠市场，严禁个人及其他公司经营。”坐在金康园附近的茶室里，摩太一边喝着菊花茶，一边细说着对云南珠宝玉石行业最初的印象，“整个云南找不出一家珠宝商店，所有珠宝都是供给外贸公司用来出口，翡翠也多以旧货为主。”他说，1984年前云南边境只有腾冲的猴桥、盈江的昔马、陇川的章凤、畹町的裕丰商号及瑞丽的一号商业点及三号商业点，可以进行翡翠交易。而这些交易点，都集中在中缅边界的我方一侧。
“封闭落后，吃住、交通十分不便”，是摩太给出的简短评价。据他回忆，那时在购货时，需要海关、工商、公安、税务、商号人员一同前往，不准单独与缅商接触，看管严格，如临大敌：“直到1986年全面对外开放，云南的珠宝玉石才开始了无序的全民买卖时代。”和现在相比，那个时候的玉极其便宜，摩太说，一个现在可以值1千万的手环，在那个年代只要几块钱，大量东西都流入了中国台湾地区和泰国。“当年腾冲县外贸局封存了几朝遗留的翡翠边角料，堆了几大仓库，每箱都有50公斤重。结果以每箱7块钱的价格出售给沿海各省市。这些边角料有色有水，蚕豆大小一块角料做成饰品后，比原本一箱成本高了上百倍。”
与摩太大师由勘探找矿入行不同，昆百大珠宝董事长马罗矶与玉石最初的际遇来源于家里随处可见的玉石堆：“出玉的地方是缅甸支那周围的野人山。毛石开采出来以后在缅甸用大象拉，到中国就用马驮出来。马鞍的两边装两个篮子，一次能驮100-200公斤，每天共要驮10多趟。驮回后，用大锤敲开，如果没有颜色就丢弃了。我们家种菜的菜园门槛都是用玉石砌起来的。因为玉石毛料太多，不稀奇，家里堆满了玉，生病也拿玉哄我玩。加工技术是腾冲人发明的，在腾冲能加工一些较古老的、常用的图案，工艺相对落后，都是点煤油、汽油灯，全靠人工磨。当时就用一个木架，下面是一口大铁锅，铁锅中盛上水和沙，就靠沙来磨。现在用一刻钟能完成的物件，那时需要六七天，刻一个玉章需要一星期。”
如果说1985年后腾冲开放市场，是云南玉市场重回旧时繁荣的新开端，那么这个新开端则可看成是现在活跃在云南珠宝玉石界的成功商人们以玉起家的好时候。“全县经营翡翠的商号快速达到200多家，形成街街有厂、家家做玉的盛况，每天来腾冲买玉的都有上千人。”1988年到香港开珠宝店的头一年，摩太就赚了一千多万港币。
而出身珠宝世家的马罗矶，也在那时怀揣着15万，在昆明老百货大楼的一个楼梯拐角处租了一个柜台，领着不到10个人，从黄铂金和玉石翡翠开始了自己的珠宝创富路。玉石堆里成长起来的经验，让当年的马罗矶凭借全部压在货上的这十多万，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为公司盈利一百多万元。
没有摩太的专业科研经验、没有马罗矶出身世家的背景，七彩云南董事长任怀灿从旅游购物的入口进入到了珠宝行业中。“吃、住、行、游，是旅游中所花的‘定钱’，真正好的效益是在娱乐和购物。”任怀灿说，当初正是看到了云南旅游商品发展严重滞后，才在兴办南亚风情园后投资经营以云南民族风情和地域特色为主体商品的七彩云南。七彩云南一开张，就将技术监督部门、物价管理部门、旅游管理部门等监督监察部门请进商场，并向消费者提出了保证明码实价、保证绝无假冒伪劣商品，以及消费者购买商品不满意保证退货、换货等五项“郑重承诺”。而当时承诺可以退换的，正是属于特殊商品的翡翠。
滇派珠宝 四川北京放异彩
随着珠宝市场上掀起的翡翠消费热潮，越来越多的翡翠商人投入其中，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但翡翠的美却随着商人们的兴衰沉浮，造就了巨大的精神与物质财富。
从老百货大楼几平方米的柜台搬到新百货大楼总面积达2600平方米的珠宝专区，昆百大珠宝开始向大型珠宝公司蜕变。于是，马罗矶网罗人才，开始尝试涉足珠宝玉石的设计、生产加工、文化推广、批发、零售。他不仅把珠宝当作纯商品来运作，而且以对玉文化的理解搭建事业平台。结合云南的地缘优势和民族文化特色，他大胆起用了一批本土设计师，设计出了一大批有云南特色的珠宝产品。同时，他们还从日本、韩国等国家引进了大量国际先进的首饰加工设备来打造滇派珠宝精品。
为了进一步推广，马罗矶决定对各个产品进行命名。就这样，昆百大珠宝派生出了十多个子品牌，它们风格各异，有着属于自己的市场定位。为了攻占本土市场，马罗矶没有用高回扣去吸引旅行团，他要创造一种货真价实的经营空间，让人们一想到买珠宝就会首选昆百大珠宝。在昆百大珠宝有了品牌知名度后，加盟商纷至沓来，但都被马罗矶一口回绝了。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方式一本万利，但马罗矶要做的是百年老店，他不会为了暂时的利益而破坏了云南珠宝的声誉，所以在昆百大珠宝向外扩张的时候，马罗矶依然坚持成立直营店，便于管理和调控。2000年后，昆百大珠宝先后打入四川和北京市场。公司成功地在四川的三个城市和北京开了10家店，仅攀枝花的3家店总面积就达2000多平方米，成为当地的行业龙头。
而就在昆百大迅速攻占本土市场的同时，七彩云南经过近两年的筹划，终于在2004年杀入北京。就在七彩云南翡翠珠宝商城谋划进京期间，北京就出现过多家珠宝市场，但多数经营时间不长，或勉强维持，或濒临倒闭，或被淘汰出局。一系列败局在珠宝业内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动。在这样的背景下，北京七彩云南以博物馆概念打造现代翡翠珠宝商城，6800平米的超大专业翡翠卖场、数以十万计的翡翠产品、翡翠专家全程服务以及对翡翠知识、翡翠文化不遗余力的推广，顿时在京城掀起一股翡翠旋风。“北京?中国翡翠文化暨珠宝展”、“五千年中华玉文化展”、“中国翡翠文化及学术研讨会”、“七彩云南翡翠绝世珍品展”、“玉润东方?时尚翠美人新品发布会”……在“七彩云南”的推动下，赏翡翠、戴翡翠、购翡翠、送翡翠在京蔚然成风，北京翡翠市场就此开始了它的 “牛市”之旅。
翡翠市场 神仙也难断寸玉
云南玉雕作品
翡翠业的兴盛，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她就是慈禧太后。据《爱月轩笔记》记载，慈禧太后对翡翠的喜爱达到几近疯狂的程度，她饮茶用的是翡翠盖碗儿，用膳使的是翡翠玉筷，发髻上插的是翡翠发簪，指间戴的是翡翠戒指……甚至死后，棺材里垫的是金丝砖珠宝棉褥，盖的是用珠820粒的陀罗经被。头顶翡翠荷叶、脚蹬碧玺莲花，脚边还放着那对充满神秘色彩的“翡翠西瓜”。自她而下，内廷命妇皆佩戴翡翠玉?、翡翠耳坠等，而达官显贵的帽子也点缀翡翠，以彰显其地位，人人皆以拥有一块完美无瑕的翡翠而自豪。从那时起，翡翠不仅价格猛涨，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也倍增。
的确，自从翡翠走向世界，参与到世界贵重珠宝贸易以来，价格直线上升。所有贵重宝石中，只有翡翠价格未受世界经济影响。摩太细数，1989年，香港佳士德拍卖一只16厘米高的香炉，标价300万港币；1996年，佳士德拍卖一个10.98克拉的翡翠蛋面戒面，成交价387万港币；1997年，佳士德拍卖一串直径15到16厘米的翡翠珠链，上面还配了一个10克拉的钻石链扣，这串估价4000万港币的珠链，最终以7262万元港币成交……可见翡翠在人们心中的价值，而翡翠吸引人投入其中的魅力也可见一斑。
为了得到好料，摩太几乎每个月都要到一次腾冲，30年来未曾中断。他说，翡翠交易是人的智慧、毅力、胆量与素质的较量。谁能抓住时机攻破对方心理防线，因势利导，谁就能在精神上压垮对方，从而用较为合理的价格购买到理想的宝石：“在翡翠买卖中，稍不留神就可能倾家荡产。”摩太曾经见到一块重5公斤的色料，有三分之一重量全是绿带，全部扒皮看得清楚，但只在芝麻大小范围抛光：“开价要500万元，我给最高价80万元，谈判破裂，最后有个广东人以300万元买去，另一个香港人愿出价500万元港币购买，广东人还觉得赚得太少，于是就自己加工首饰，结果因绿内夹黑只收回120万元，亏了180万元之多。”
“神仙也难断寸玉”，是行内人买卖翡翠时的感慨。云南云丽珠宝有限公司董事长舒丽云就是因为曾凭借慧眼识玉，给一些珠宝大亨“断玉”，从而为自己积攒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让她成为日后的老板。也许玉石自有其难以言传的魔力，搞玉石的一般都相信“天命”一说，不少行里人给这种“天命”折腾得死去活来。舒丽云说，给老板“断玉”时，这双眼睛给人家挣了无数的钱，可一旦自己干起来却不灵了。一块价值300万元的石料让她血本无归，元气大伤。就在她运气糟糕透顶即将破产时，好运又接踵而至：朋友慷慨借给她5000万元，让她的生意越做越大。
与其相信天命，摩太则更愿意相信实力。专业科研的背景，让他选择了“斗智斗勇”这样的词来形容玉石买卖：“有一次在缅甸遇到一个玉商，我们看中了他的一块石头，他叫价75万。我们也没有立时还价，而是和他一起吃饭，喝茶、聊天。说到个人经历时，因为相同的经历，彼此都非常投机。突然对方大喊一声说：‘摩公，那块石头你给多少都卖给你。’我也豪爽地说：‘好，不亏待你。’最后15万握手成交。也不知道他后来是不是会后悔。”
正是因为“黄金有价玉无价”的特殊性，翡翠的经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延续着议价买卖的做法。这让期望做大品牌的商人们，难以大规模推广和销售。任怀灿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改变，打造品牌则难上加难。于是，七彩云南创建翡翠研究所，先后与中国地质大学珠宝学院、珠宝鉴定中心等联合，引进美国珠宝学院全套GIA设备，通过若干次的科研攻关和经营实践，按翡翠的七大品质，在业界率先建立了科学规范的翡翠商业分级体系和翡翠定价体系。拥有由经验丰富的翡翠专家组成的定价小组，每一件翡翠都由专家联合定价，任怀灿彻底打破了翡翠售价缺乏科学依据、议价销售的买卖格局，形成了“七彩云南”翡翠的核心竞争力。
摩太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成为全世界第一个对缅甸进行全面考察后写出翡翠成因的专家。他的著作《翡翠分级标准》，现已成为云南省的地方标准。标准的出台规范了珠宝玉石市场，如今云南珠宝市场上的每一件翡翠商品都具备珠宝检测鉴定合格证书，身份容易识别后，加速了云南珠宝玉石产业的发展。
“有人说翡翠无专家，其实还是有专家的。专家可以用科学的方法，结合实践经验识别翡翠，从而将风险降到最低。”摩太总结，“在翡翠的长期经营中，赢家就是专家。”
开始洗牌？
根据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资料显示，2000年到2009年，翡翠价格平均每年涨幅约为18%。2010年年初至今，普通翡翠涨幅接近30%，远远超过往年；而像玻璃种、冰种、蛋清种这些被称为“东方钻石”的精品翡翠，涨幅更达100%～200%，甚至开始同黄金一样“以克计算”。翡翠的价值与日俱增，珠宝商人们在其中的开拓力度也越来越大。
2009年3月，总投资高达28亿元的昆明玉器城项目在盘龙区茨坝街道办事处花渔沟社区石关片区正式动工。这个总投资28亿，计划在3年内建成的项目，意图在10年内把云南拉回到世界玉石翡翠加工中心的位置。“上世纪90年代末期，玉石毛料走水路从香港入关，再通过深圳运往广东各地加工，最后批发销售到全国市场，从而人为地割断了云南延续了数百年的产业发展链条。再加上珠宝人才、加工、设备、资金、物流等要素，也被广东宽松、优惠的政策环境所吸引，云南的珠宝总体产业发展和广东相比只能算刚起步。失去了原料就失去了加工、批发的市场优势，云南珠宝玉石产业也就面临‘被边缘化’的危机。”看透这样的现状，马罗矶将玉器城设在历来是中原商人进入云南腹地的最后一道关口和云南翡翠玉石出滇的第一关，希望其成为承载云南珠宝玉石对外交流的展示平台、博览平台、加工工艺平台、信息传播平台、贸易平台、科研平台和人才培育平台，建成云南第一家综合展示珠宝玉石的文化长廊。
就在昆明玉器城开发建设的同时，昆明傲城天景企业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罗庆昌也将目光聚焦在了翡翠交易上。“云南的翡翠玉石的专业化市场还很少，市场质量低端，产业规模化程度较低。加上市场经营不规范，没有强有力的监管手段以及足够力度的宣传，没有拓展市场的氛围。昆明珠宝玉石销售市场格局形态较为单一，甚至购物环境差。有关数据显示，2008年云南经营珠宝玉石成品的商家可能有8000余家，真正称得上规模化、专业化、文化性、高雅性的市场却寥寥无几。”他说。
抓住这样的空缺，罗庆昌开始着手打造昆明最高档的珠宝零售中心：“把‘大观园’式珠宝玉石文化集成进行整合，充分展示玉的文化，以文化取效益，让文化、品牌、规模三者相互促进，同步推进云南珠宝翡翠产业的发展。”罗庆昌的蓝图是，打造最高档的珠宝零售中心，并且在这样的优势环境中与中国著名拍卖公司签约进行珠宝翡翠拍卖活动，一周一小拍，一月一大拍。同时还将首创400平方米的高级翡翠会所，完善珠宝翡翠的文化交流，增强珠宝翡翠交易的私密性。创办玉石加工体验中心，将毛料加工为成品的整个过程让顾客参与体验。引进权威的质量鉴定机构，监督商户的珠宝翡翠质量，杜绝一切B货的存在。还将定期举办珠宝产品发布、专业玉石文化讲座活动……
珠宝商人们的行业规划，无疑将推动云南的翡翠市场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以看到的是，随着翡翠资源的日益稀缺，新一轮的投资狂潮也在上演。据说在缅甸当地上季举办的几次翡翠公盘上，大批中国商人蜂拥抢购，缅甸翡翠原石的价格也被持续推高。在这些“用麻袋装护照，集体办签证”的商人中，不少根本不是专业的翡翠从业人员。业内人士都说，这也许意味着珠宝行业的重新洗牌即将开始。或许，在珠宝玉石商们完成初级扩张后，又将迎来新一轮的发展。
来源：生活新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