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市场起伏不断 马娅/摄
停了8年的翡翠公盘交易2009年重新开张，这几年来，德宏州盈江县的翡翠毛料如同“疯狂的石头”，涨势连创新高，而从今年年初开始，疯狂不再。当地玉锦翡翠珠宝董事长王在绵见证了这段市场起伏。4月11日深夜11点左右，王在绵送走了一位来看石头的朋友，鸡翅木茶几上还摆着一块翡翠毛料，价值600多万。自称是“五号客（赌石爱好者）”的他习惯性地拿起电筒向毛料打去了一束光，说：“现在是5年来最严寒的冬天，去年这种石头很好卖，今年卖不出去了。”
毛料生意越来越难做，纳闷
从电话里得知，手头这批货的买主可能又要放鸽子，缅甸玉石毛料商人昌欧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4月11日，德宏州盈江县南部新区的宝玉玉石投标场外，傍晚的光景，一排平房门市显得有些冷清，这里聚集了20多户来中国边境做生意的缅甸玉石商人，昌欧是其中一个。
昌欧皮肤不黑，不会说中国话。4年前，他试水后感觉这边生意比缅甸好做，便把老婆、孩子都接来了，一家人居住在标场门口约60多平米的门面里。
自从缅甸2009年取消了对翡翠毛料陆路出口的限制，昌欧就看好中缅边境县盈江的翡翠毛料市场。翡翠毛料从内比都通过陆路北行600多公里即可由德宏口岸进入中国市场，盈江县距缅甸玉石产地只有250公里左右，县城聚集了昆明、北京、广州、深圳、浙江、福建以及缅甸、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内外客商。
昌欧给大家泡好茶后就静静地坐着。
“昌欧，你不会说中国话，跟广州、昆明的老板怎么做生意呀？”
听清楚翻译的表述之后，他笑了一下，说了几句缅甸语，大意是虽然不会说，但是讨价还价的中国话还是懂的，玉石交易的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把毛料包裹拆开拿给对方看，然后开个价，价格合适就可以成交，点头摇头就行。
昌欧主要做“蒙头”的生意，“蒙头”就是没经任何加工的直接从缅甸玉石原产地场口上拉来的毛料，再在本地销售或运往昆明、北京等地供赌石用，通俗讲就是“赌石”原料的进口生意，风险相对来说不大。生意好的时候，昌欧一年可以挣到30来万，但是去年年底以来，明显感觉到生意不好做了。
昌欧表示，最近市场比较疲软，而且税收方面比往年高了许多，听朋友说货运关卡比较严，很难走，4月过去了一半，生意才开了个张，1万块钱，这种入不敷出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让他最气愤的是，行业内客户的信用程度也比较差，谈好价钱、订好了货、货物打包封存以后时常不来提货。还有人拿走了货拖着不付尾款。以前对做毛料的外籍商人管理比较灵活，现在严格了很多，盈江的暂住证去瑞丽、腾冲都很不方便，去昆明或者省外就更难。
昌欧说，像他这样算是小生意了，本钱不多，撑不住了就回缅甸。
在瑞丽，聚集着更多的缅甸商人。在瑞丽市友谊宾馆大院，在老板娘的指引下，记者看到一群缅甸妇女闲坐在出租房门口，房内简陋凌乱，其中一位叫阿颜的略懂中国话，“我们来瑞丽做毛料已经七八年了，最近老板来得少，现在生意难做，本钱大，赚钱少，有时候还贴钱。”“听说缅甸的石头越来越少了，做这行还能做多久？”阿颜回答得很直接：“做不了可能就回缅甸老家，听亲戚说家里毛料生意挺好做的。”稍远的地方，年近50的张国忠从保山来，坐在一堆毛料旁抽烟，他说：“之前1、2月份缅甸打仗，货猛来，现在少了。价格差不多，但是销量差了点，运费也涨了，现在一般普通石料运费15元每公斤，报关费3元每公斤，成本太高。”
1万多点能买到好成品，奇怪
一大早，沉浸在泼水狂欢之中的瑞丽翡翠街，北京人杨双双开门迎来了第一拨客人。
“你们好！看上哪件尽管挑，今年的价格千载难逢啊！”杨双双做翡翠快10年了，之前在缅甸做，去年缅甸打仗又辗转来瑞丽开店。
“这个挂件挺有意思，能看看吗？”说话的是来自大理的张霞，今年泼水节计划好跟家人来瑞丽感受感受，买玉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不过，听了杨双双的一番话，她似乎有点犹豫，放下挂件后，她感慨地说：“之前就听说翡翠价格在下跌，但是看上的都还挺贵，听说有开价十几万的，结果一万不到就买了，感觉水分太多，反而不敢下手了。”
送走这批客人后，杨双双没有出手一件翡翠。随后跟记者侃起今年成品翡翠市场的“奇怪”行情来：“去年35万的镯子在市场上都是稀缺的货，大家都捂在手上不卖等着升值，今年这样的镯子市场上一下子多了，15万还卖不出去，很难找到买家。去年最火爆的时候3万块钱的镯子一转手几天就再也买不回原来这个价，今年根本别想。”也就是说，去年市场上很少见的翡翠成品好料，今年出来不少价位还跌了，即使这样，去年20-30万区间的手镯，杨双双手上一天能卖好几个，而今年才10万多块钱还没人要。“
杨双双这些天一直守在店里琢磨这事儿，凭着近十年翡翠行业摸爬滚打的经验，她分析：“跟国民经济的大形势有关，老百姓手上的钱缩水了，物价上涨，投资者不进来，翡翠市场面临‘两头不靠谱’的尴尬局面，行业内的重新洗牌则成为了眼下中小投资者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这家名为金雨点珠宝的翡翠商行，只是整条瑞丽翡翠街的一个缩影。去年下半年开始成品市场除了高端翡翠未受波及之外，一直以来交易情况都不看好，杨双双的预测有点不乐观，她说，“五一过后会更惨，随着瑞丽旅游进入淡季，客人更少了，很多靠贷款来维持资金链的中小企业，实力不够的将很快被清理出去。”
在今年的翡翠成品市场上，玉雕行业受到的打击最为突出。在盈江县聚源珠宝店里，已经看不到以前红红火火的玉雕加工队伍的身影，声名在外的当地玉雕名师郭新奇身处外地，他在电话里说出了业内的尴尬状态，“2011年春节过后，到7月份，近7个月时间我们出了70多万元的成品挂件，而今年到现在才卖了20来万，成品不好卖，连我们买毛料都比较难买，这样的情况虽然说翡翠是‘三年好三年差’，但今年行情确实到底了，我在瑞丽、腾冲的朋友也都反映‘疲软’比较严重。”
价没降销量跌，毛料“有价无市”
原计划在5月10号举行的盈江翡翠玉石毛料公盘交易会，成为了大家最关注的事情，这算是国内翡翠市场行情的风向标。然而，由于盈江县城灾后道路重建正在施工，能否如期举行还不确定。盈江县目前有4个二次翡翠毛料公盘交易市场。自2009年至今盈江公盘交易会已开了13次，共参标6000多吨，成交金额达4亿多元，共4万多人次。“3?10”地震后共开了4次公盘交易会，参标2000多吨，成交额1.4亿多元。
仅仅隔了一年时间，这昔日的辉煌不复存在，停了8年的翡翠公盘交易2009年重新开张，当地玉锦翡翠珠宝董事长王在绵见证了这段历史。深夜11点左右，他习惯性地拿起电筒向毛料打去一束光，说：“这是5年来最寒冷的‘冬天’，去年这种石头很好卖，今年卖不出去。”石头“擦涨”了是很舒服的感觉，就那么一点点的绿透出来，就知道自己一夜之间已经赚了好多个零，王在绵谈笑间说。
此刻，盈江县珠宝文化产业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左国强却收到广州朋友的短信，称那边翡翠毛料的行情稍微上涨了些。左国强觉得，这是个好的迹象，但是这个“寒冬”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瑞丽市珠宝玉石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储云春却很乐观，他坚信“高峰之后的跌落”是必然现象，这样的“寒冬”过后，有助于翡翠行业“泡沫”的挤出，是理性的回归。
“现在整个市场都很疲软，毛料成交量下降30%，毛料价格没怎么下降，但是中低档的成品翡翠价格有所下降。”储云春分析下降的原因是：前两年，国家调控政策打压后，游资进来得太多，本来业内值100万的东西，被一些老板500万的高价买进，一个手镯原本10万现在需50万才能出手，业内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明显高于实际价值的价格，所以想买货的人买不了，卖货的人成本降不下来，大家都僵持观望，这是疯狂过后的必然。“
“另一方面，缅甸原产地的影响也客观存在，因为动乱很多玉石毛料出产场口封闭了，开采不了，造成原料短缺，不过最近又开放了。汽油、柴油的涨价，运输沿线到矿山上道路关卡增多，造成油料运输成本增高，另外，马上要到雨季，由于矿洞浸水而停工很可能是接下来原料紧缺的直接原因。”虽然市场疲软，但储云春认为瑞丽市场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人气还是相当旺。
“整个翡翠市场现在面临重新洗牌，中低档翡翠商家如果实力不够，将要退出市场，为了盘活资金，他们会急于把虚高部分的利润让出来，有利于市场价格回归理性。对于高档翡翠商家，俗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此次对于他们的打击不是很大。”储云春预测，经过3年的市场波动，2013年将是整个翡翠市场的调整恢复期，将迎来下一个“高峰”。
翡翠“冷”了，撤还是守？
在昆明金星立交桥附近的茶馆里，摩泰如约而至。作为云南翡翠界知名人士，他并没有为业界的误解而耿耿于怀。“早在一年前我就预测到了这次危机的严重性，当时大家都骂我，如果他们听我的现在也不至于亏那么多。”他说。
“这是改革开放3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中国经济发展到这个阶段，产业升级换代是必然的。”摩泰给出了一组数据：今年一季度，国内翡翠交易额下降70%，高档翡翠90%滞销，60%的门店可能会倒闭。
“在中央政府主动下调经济增长率的大环境下，原来10%-13%的经济增长率不可能再出现，2008年中央下放到民间的资本有四万多亿，这笔资产流到哪里哪里就有泡沫，不少资金到了翡翠行业，2008年云南珠宝商家6000户，现在是21000户，低门槛扩张导致行业内抗风险能力太差。”摩泰认为行业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大家的东西都千篇一律，你有我也有，大量充斥低层次的竞争，背离了翡翠作为奢侈品消费的理念。
“根据经济走势，翡翠投资每年升值15%-25%是正常的，如果变成上涨300%-500%就一定是有泡沫，这时要警惕，不要跟进。2007年120万的翡翠手镯，到2011年炒到5000万，甚至1个亿，还有人买，这里面的泡沫就非常大了。据我了解，行业内2011年进的100万以上的货，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卖出去。就目前的现状，估计20年以后才卖得出去。”摩泰认为，目前几乎所有高端翡翠产品都没有到消费者或藏家手里，而在所谓的商家手上，这部分至少有200亿资金压在上面，之前进来的房地产商人或矿老板，发现情况不对了，又赶紧退出，这“一进一退”对翡翠产业造成了很大伤害，相当于一夜间多了很多“空置房”。“2011年6月份，少数人发现市场行情不对劲，但是末端商家没反应过来，摩泰在去年1月份发出警告，但是那时主流声音仍然看好市场。而在今年4月初缅甸密支那的公盘拍卖会上，现场一片冷清，完成上千万交易额的企业仅有两家，在往年，遇上这样的交易盛事，上亿元的交易量是正常情况。
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翡翠商家应该如何选择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洗牌’要两三年的时间，‘危机’将持续三五年，市场会逐步恢复理性。建议低档贴本销售、中档保本卖、高档要看资金链断没断，没断尽量收藏，等到10年以后再卖。”摩泰认为现在是投资“彩宝”的好时机，商家可以多掌握些宝玉石知识，对于目前价钱没上来的“彩宝”，如苏姬石、菱锌矿、葡萄石、符山石等，都非常有潜力，最重要的是要关注整个宏观经济走势，有预测市场前景的眼光。
来源：生活新报 实习记者 陈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