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玉石之路
从汉代开始,腾冲便成为我国与缅甸进行贸易交往的重镇。当时,从四川成都出发,经腾冲入缅甸密支那可直抵中西亚,形成了一条丝绸之路。这条西南丝绸之路比北方丝绸之路还早200?400 年。当时,沿着这条路,马帮、象队络绎不绝,贩运大量的玉石毛料。密支那?腾冲?永昌、密支那?八莫?盈江?腾冲是两条主要通道。从明代至抗日战争后期的近500年间缅甸开采的玉石料几乎全部是从这两条道运入腾冲。腾冲商号林立,从事玉石进口的业务,俨然是一批实力雄厚的跨国公司。而这条丝绸之路,在这段时期还不如说它是“玉石之路”更为恰当。
三、翡翠传入中国
翡翠从汉代就传入了中国。据史籍记载,早在东汉永元9年(公元97年),云南永昌(今保山)徼外蛮及掸国王雍“调谴重泽奉国珍宝”,这是缅甸玉石首次进入中国。掸国即今缅甸东北盂拱、孟密一带,当时玉石是作为贡品,还不是作为一般的商品进行交易。这些珍奇的“绿色石头”,被中国那些王公贵族视为异宝,竞相佩戴装饰,成为时尚,甚至以玉佩区分官阶。直到明代中叶,中国皇帝派太监驻永昌、腾冲专门采购珠宝玉器。明末熹宗天启《滇志》载:“官给本钱,由民收宝石入于宫”。官私合作,使当时大量缅甸玉石进入中国。在清代,从缅甸进入腾冲的商品以玉石珠宝为主,棉花次之,大量玉石汇集腾冲后,一部份就地打磨加工,一部份向东经大理运达昆明加工,再远销内地和沿海。到抗日战争前夕,腾冲被日军占领之前,这里盛极一时,城内的小月城是玉石珠宝商人聚集之处,有上百家店铺,各色玉石、翡翠雕件琳琅满目,被称为“百宝街”。当时腾冲城门外的拴马场上,过往行商骡马留下的粪便每大有二、三尺深,可见当时腾冲已成为滇西南的大都会,并有“小上海”之称。
四、中国人到缅甸采玉
由于玉器珠宝价值昂贵,刺激了缅甸玉石的开发,滇西南的老百姓蜂拥而至,纷纷前往缅甸采 玉。从明、清年间到解放初期,滇西南大多数年份每年有数万人上山。为此,美国人布尔赛在《东南亚的中国人》一书中这样写道:“中国大批开采玉石和宝石的技术工人到缅甸,使缅甸的玉石和宝石产量大增,缅甸古都阿摩罗补罗的中国古庙的石碑上,还刻有五千个中国玉石商人和采玉工人的名字”。由此可见一斑。
五、绮罗玉和段家玉
玉石料产区地处缅西北,山陵林密,矿藏分散。能否挖到玉石,特别是大块好料,一靠经验,二靠运气,偶然性很大。有的人做梦也想挖到好料发大财,却偏偏弄得一无所获,两手空空;有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无意间得到珍宝,改变了一生的命运。由此,引出了许许多多令人咋舌惊叹、大悲大喜的故事。保山县施甸余某,14岁就被他爷爷带到缅甸西北玉石场去挖玉石,18年来,老板共分给他19块玉石毛料做工钱,他决心结束这种非人生活,便将毛料运到腾冲去解剖,谁知解开头一块看,大失所望,石中根本没见到玉;接着连解17块,全都不值钱,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解玉师傅见他可怜,买下他最后的一块,给了他一些路费和零用钱。但最后一块玉解开后,竟是上等翠玉,那个解玉师傅顿成巨富,而余某只好一步一叹地返回玉石场,重操旧业去了。更为离奇的是腾冲人官某,他从20岁挖到70岁,连一块真正的玉石也未挖到过。一天,他坐在山头遥望家乡,不禁悲伤起来,大哭了一场,在下山前他撒了一泡尿,突然发现被尿液冲刷出一块带绿色的石头,他仔细一看,竟是整块的“淡水绿”大玉石。古稀之年,发了大财,衣锦还乡,这可说是一大奇事。
六、玉石交易
做玉石生意,兴衰沉浮,大起大落。有时一夜暴富,转眼倾家荡产,极不稳定。玉石的毛料叫璞 玉,一眼看去,都是些大小不一的石头,仔细观察,有的可找出一点露在外面的绿色。有时看好一块,花大价钱买了下来,剖开一看,仅在表面有点绿;有时花钱很少,买了一块不起眼的,剖开一看,却是上等好料。
腾冲流传至今的“绮罗玉”、“段家玉”的故事,就富于十足的传奇色彩。 清嘉庆年间,绮罗乡玉商尹文达,其祖上从玉石场驮回一块毛料,通身深黑,其貌不扬,许多行家看后都认为是块最差的料,祖上便将它当块石头镶在马厩里,天长日久,这“石头”被马蹄蹬踏掉部份外皮。一天,尹出行来牵马时,恰好从瓦缝中射进的阳光照在石料上,反射出几点美丽的绿光。于是,他便将石块抱去解磨,才发现这是一块上等的翡翠料。他用此料,制作了一只宫灯,于赛会之夜挂在水映寺中,整个寺院都被宫灯映绿了,观者无不称奇,轰动一时。尹携灯到昆明献给云南巡抚, 巡抚给了他一个“土千总”的官职。后来他又把做灯剩下来的碎片,加工成上百副耳片,带在耳上,能把耳根映绿,这就是被称之为“崎罗玉”的翡翠。
民国年间,绮罗乡段家巷有个玉商段盛才,从玉石场买回一块300多斤的大玉石毛料,其外表是白元砂,许多行家看后都直摇头,没有人肯出价。 他泄了气,便把这块石料随意丢在院子门口,来客在那儿拴马,时间长了,被马蹄蹬掉一块皮,显出晶莹的小绿点,引起了段盛才的注意,于是拿去解磨,竟是水色出众的上等翠玉,做成手镯,仔细看去,就象在清澈透明的水中,绿色的小草在随波轻轻飘动,从此“段家玉”名扬中外。
翡翠玉石的外皮,一般呈土黄色、红褐色、以至黑色,并有风化残存形成的颜色和不同的花纹, 毛料质地怎样,是无法直接看出的。因此,要根据外皮的颜色、厚薄、精细、花纹的形态,推测毛料内部翡翠的颜色和地子,这就成了一门特殊的学问??相玉学。翡翠的质地俗称“地子”或“水头”。质量最佳的地子称“玻璃地”。 一般有“三分水”(大约6mm),就是上上等的高翠,但这要有经验的人才能看出,可靠性也只能有几成把握。
七、赌石在腾冲
谈玉石毛料生意就是“赌石”。赌石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玉石没有任何切口(行语叫“开窗”)的一块砾石,只见外皮,丝毫看不到内部; 另一种方式是在仔料上切开一个“窗口”,窗口有大有小,让赌客通过“窗口”观察,并推测仔料内部的质量。 进行“赌石”交易方式,全凭经验、眼力、胆识和运气,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交易时,卖方亮出毛石,买方便开始研究颜色、纹理、硬度等等,然后开始侃价,周围通常围上一大帮看客,就象马路上扎堆看热闹一样,其中也不乏主人雇来的“托儿”。生意谈成,立即付款交货,有时,买主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眼光是否正确,可以当场把玉石剖开,这笔买卖是盈是亏便见分晓。
一块黄褐色的砾石,标价成千上万,一刀切开,或许是价值连城的上等料,或许是一钱不值的鹅卵石,分秒之间,输赢自现。诱人的财富和机遇,冒险的欲望和冲动,刺激着众多的玩石高手趋之若骛,在宝石界掀起一股赌石狂潮,引出了一场不用弹药的战争。在边境,有文盲却没有宝石盲, 从黄毛小儿到耆耆长者,大家都刻苦攻读深奥难懂的宝石学,以随时参与应战。
八、玉石加工
从石头成为精美的玉器,毛料开采是第一步,还要经过运输、买卖成交,再进行解磨。解磨加工要比开采复杂得多,工序很细,构思设计和加工艺水平的高低,决定着玉器的价值。玉石加工有句 行话:“多磨少解”,说的是毛料外边有一层砂包着,只有经过打磨,使玉石露出头来,才可初步判断其价值,如果里面没有玉,也就犯不着花很大的功夫去解剖了。
腾冲的玉石设计加工水平很高,清嘉庆年间,腾越知州伊里布,得到一块翡翠,有绿有红,有黄 有白,找到一位手艺高超的工匠加工。这位工匠在加工之前,白天不是上山打鸟,就是下河捞鱼,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在大自然中寻找灵感。之后,他根据玉料不同的色泽和位置,借红斑雕成朱红透亮的鸟嘴,翠色多处雕成翠绿欲滴的羽毛,黄色是脚爪,黄色下边是白色,雕成爪下系一根雪白的链条。经过三年雕成一只雄赳赳的鹦鹉,昂然屹立蝉绿色的架子上,构思独特奇巧,工艺也十分超群,成为一时闻名佳作。
九、腾冲昔日辉煌
玉石毛料从缅甸产地开采出来,运出的第一站便是腾冲,因而腾冲不仅是玉石主要集散地,同时 也是滇西南的玉石加工中心。据《华阳国志校志》中说:“贾人收石入关,状如瓦砾,号曰荒石,腾越工人磨之以紫梗,砥之以宝砂,而宝光始出”;工匠根据玉石的形态和不同色泽进行切割,因材施艺, 雕刻成不同的玉器饰件。
19世纪30年代,英国人美特福游腾冲时曾记叙了玉石加工的情景:“某长街为玉石行所开,玉石昼夜琢磨不辍,余等深夜过之,犹闻蹈轮转床声达于百页窗外”。可见琢磨工作之繁忙。在历史上,玉石加工业是腾冲主要的手工业,该行业对腾冲这个边陲县城的繁荣曾起到了重大的作用。据《腾冲县志》载:“宝货行者有十四家,解玉行有三十三家,玉肚眼匠二十七家,玉细花匠二十二家,玉片工匠三十一家,玉小货匠三十七家”。
那时,腾冲县城有玉石工匠超过3000人,形成有几条专业化的街道。此外,“散居于城郊的绮罗、谷家寨、马场等乡,尚有三、四十家,以车眼小匠为多”。“腾冲玉业,可见其兴盛与繁荣”。 珠宝,从阿拉伯的阿里巴巴到四十大盗,从卞和到东陵大盗,宝石不仅仅是一种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同时也是灾难与死亡的代名词,是酿成众多悲剧的导火索,种种的巧取豪夺使光彩夺目的珠宝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如今,玉器珠宝再不是王公贵族的专利品,而是平民大众的装饰物,随着社会的进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服饰的不断翻新,已由佩戴金银饰品发展到珠宝首饰,由低档宝玉石发展到购买中高档宝玉石。腾冲这一“翡翠城”经过抗日战争兵变之后的萧条,如今再度走向复兴。与缅甸一江之隔的畹町、瑞丽的宝玉石贸易也迅速兴起,分别“建立了珠宝市场和珠宝城”,使滇西南珠宝业再现昔日的辉煌。
来源:中国玉石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