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在中华文明起源过程中影响深远,红山玉是红山文化重要代表,它将中华文明起源史从5000年上推至8000年。
3月19日,一家专业艺术品网站发布了一份中国文物造假地图,其中明确指出,辽宁是全国90%的仿制红山玉的聚集地。
红山玉究竟在辽宁境内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对此,本报记者前往辽西、辽南等地进行了深入采访。
市场:随处可见“古玉”
“市场上销售的红山古玉99.9%都是仿制的……”
据资料记载,目前发掘出土的红山玉共约300多件,比如玉猪龙、“C”字龙、勾云佩、玉龟、玉蚕、玉璧等等,均被国家各大博物馆收藏。著名红玉器鉴定专家陶松林的解释是,红山玉从狭义的概念上讲,指的是红山玉的用料,即岫岩玉,从广义上讲,是指出土文物红山古玉,这里所谓的仿制红山玉是指“仿红山古玉”。
今年70岁的陶松林研究数十载红山玉,直言市场上销售的红山古玉99.9%都是仿制的,这种仿制品在朝阳、阜新、锦州、鞍山等地销售颇为泛滥。
朝阳的牛河梁红山文化把中华文明史从5000年上推至8000年,正因为如此,朝阳的古街颇有名气,中外游客到朝阳必到古街。古街全长1000米,金庸先生还为古街题字,并命名为“慕容街”,百年的南塔和北塔分别位于慕容街的两端。3月19日下午记者来到慕容街,看到地摊随处可见“古玉”件。
“先生,看看这个玉猪龙,难得的老件,你看看这包浆……”一个戴口罩的中年妇女拉住记者说。
与记者同行的王明刚从事多年的玉石研究工作,他悄悄告诉记者:“这是仿制极为粗糙的玉猪龙!”
女子说:“昨天有人给200块钱我没卖,天黑了,要收摊了,你诚心要给150块……50块钱,要不?”
慕容街两侧都是经营化石、古玉的店面。记者以购买红山古玉为由,找到一位姓徐的店主。他表示:“好东西没在店内!”一番盘问后,店主打电话找来一位叫马玉国的男子。马玉国带来两个黑盒子,他打开一个说:“这是真品,籽料,叫玉环,至少有四五千年了。”
马玉国说:“绝对保真!”他打开了另一个盒子,“白色的叫玉璜,这个黑环叫煤精环,从敖汉旗出土的。玉环3500元,一共6500元。”
这个回答令记者吃惊,因为此前收藏专家曾说过,出土的真品不允许买卖,如果真的流入黑市至少要上千万。
“出土的真品让卖吗?”记者问。
“没事,我有文管办发的经营许可证,允许我倒卖红山文化石器、玉器。”他说,“我亲属是副局长,公安局查我多少回了,然后都走了……”
之后,这位男子带记者来到他的古玩店红山文化德隆古玩店。“3000元,这些都是仿的!”马玉国从柜台里拿出C字龙,“这是做旧了,然后抛了光。”
“在哪做的?怎么做的?”
“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是从朋友手里进的。”
记者发现朝阳的“红山古玉”的经营者显得十分谨慎,整个市场的销量远不及锦州。
锦州古玩城占地2.6万平方米,荣膺全国十大古玩市场之一。陶松林告诉记者,锦州古玩城是中国最大的仿古玉销售中心。
3月21日,在锦州古玩城里,二楼宽敞的大厅内聚集百余名业户。地摊上的东西大部分是“老物件”,仿古玉各式各样,有些动物就连经营者都叫不出名字。
“这都是臆造出来的,真正出土的红山古玉这里是没有的。”陶松林说,最多算是个工艺品,不能称之“仿古玉”。
在一位老大爷的摊前,记者发现一个“C”字龙。
“有年头了,你看看多旧啊,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从别人手里收上来的。”老人说,“你要买900块钱拿去!我赚100就行。”
一位经营者告诉记者,许多南方客商或者是外国人都会来这里购买古玉,不过不管是谁,买走的都是赝品,因为这里并没有真的。
尽管如此,从锦州古玩城的交易量来看,仿红山古玉卖得最好,外地小贩成箱批发。这位经营者还透露,锦州市场上的仿红山古玉大部分来自鞍山岫岩。
3月23日,在鞍山市岫岩满族自治县的中国玉雕会展中心内,记者看到里面有1300余商户,但红山古玉却十分少见。业主朱女士称:“当地人不认古玉,一年到头卖不上几件,外地人想买都去锦州了。”
营销:装糊涂的卖法
“明知是仿货,但就说不知道,价由你给,给高了人家就赚了……”
在连日的调查中,记者发现三个城市的销售行情各有千秋。朝阳市从事古玩经营的孙先生向记者揭秘仿古玉的销售技巧。
首先,故弄玄虚。这种方法在朝阳的市场上比较常见,记者在朝阳采访时遇到类似情况。一般情况下,有店面的商贩会以“地摊货都是假的”为由,将顾客引进室内,又会以“查得紧”“在家中保险柜锁着”为由,另约时间看货。
“造成神秘感,造成真东西都是藏起来卖的假象!”孙先生说。
另约看货后,一般情况下对方会将货用纸包纸裹多层。孙先生说:“实际上,这些货也都是假的。”
其次,装糊涂法。在锦州古玩城里,玉器商贩不唱双簧,当顾客询问物件年代、出土地方的情况时,商贩会说不知道,因为都是收上来的。
孙先生称,这也是一旦顾客花高价买到仿品回来退货时,商贩方便推卸责任。在这个行当里,是不允许退货的。
孙先生揭秘:“商贩明知卖的是仿货,但就说不知道,价由你给,给高了人家就赚了……”
还有,买空卖空。孙先生说,这种销售方法仅限于圈内交易。也就是说,第一个人有件“红山古玉”第二个人明知道是仿货但彼此心照不宣,加价后又找到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人,直到找到最后的买主。
“中间人仅凭对缝就可赚取高额利润。”孙先生说,一般这样的买空卖空的都是行家里手,只有最终的买家吃大亏。
还有些不法商贩为了卖高价,拿着仿古玉花钱找学者开证明,找专家开证书,找工厂做锦盒。
此外,设套骗人也较常见。孙先生称,古玩行当里,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北京某著名收藏家到内蒙古,听说当地一开发商在挖地基时挖到了古玉,闻讯赶到现场亲眼看到挖掘机在另一处挖到了古玉,当场投巨资买下,结果回去方知上当实际上,那些仿古玉是事先埋好的。
流向:收藏、投资、送礼
“仿品大部分流入官员、明星、富商、甚至博物馆……”
从三个玉器市场的交易量来看,锦州古玩城的交易量最大,但在这个行当里,并不取决于量,而是取决于价格。
朝阳市的鲁先生是圈里颇有名气的玉器经纪人,他买卖的高仿“古玉”究竟有多少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他向记者透露,虽说锦州古玩城是红山古玉交易最大的市场,但都是低端产品,其实真正的高端“仿古玉”在市场上还是紧俏的。
“这种高端仿品需要纯手工打磨,制作出来后与博物馆里的要相差无几。”鲁先生说。
高端仿品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流入地摊的,其仿真程度连普通的专家都很难看出破绽。这样仿品一般由专家、经纪人,收藏家、富商掌控,并且完全当成真货交易,少则几百万,多则上千万。
在岫岩中国玉器会展中心,一个批发价格在10元左右的仿古小玉件,店主要价达到2000元。对于价格,目前尚无统一的标准。在调查中,记者发现仿古玉流向了六种人群。
第一,真正的收藏者。俗话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这些藏玉者是真心喜欢玉,尤其是红山文化的爱好者,在他们眼中,红山玉的历史价值远远超出玉器本身的价值。
第二,一部分人把仿古玉当成投资。玉器经纪人倒买倒卖,一般都以欺骗手段销售。
第三,为了送礼。在朝阳市慕容古街一家古玩店里记者看到,一位中年男子与店主为了一件玉猪龙不断还价。男子对记者说:“店主要8000元,太高!毕竟是仿品,材质和做工也就值5000元!我买它就是为了给领导送礼……”陶松林说,买仿古玉送礼的人越来越多,这也是古玉价格不断走高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四,仿品流向博物馆。在锦州市太和区杨兴屯镇的一家仿古玉生产加工厂的老板告诉记者,他正在生产加工一批“C”字龙,这批货就是由博物馆订做的,每个1000元。记者看到,每个“C”字龙都经过做旧处理,与画册上刊登的出土真迹相差无几。这位老板说:“真迹就那么几个,现在全国各地博物馆很多,都需要货,所以只能摆设高仿品。”
第五,倒卖古玉洗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古玩商人告诉记者,有官员亲属开古玩店或玉器专卖店,把非法获得的赃款以此途径洗净。他说:“对于直接洗钱者来说,开个店,卖不卖货都无所谓。”
也有间接洗钱的现象。有些人想找领导办事,本来价值1000元的仿古玉,故意出价到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第六,与拍卖行造假,抵押骗贷。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我省高级玉器鉴定专家告诉记者,有一些不法商贩与拍卖公司合伙做套,将自己的高仿古玉拿到拍卖公司拍卖,然后雇人拍卖下来。实际上就是自己拍下自己的东西,这样,不法商贩就可以拿到由拍卖公司出具拍卖手续,然后不法商贩再拿着这套手续到银行进行抵押贷款。本报记者 王辉
赏析
红山文化指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红山后遗址发掘出来的史前文化,这种文化类型时间上跨越8000多年前至3000年前,地域分布在中国北方的辽河流域,文物包括陶器、玉器、岩画等。
中华传统文化中龙、凤的形象都是在红山文化中登场的。因为辽河流域出产丰富的辽宁岫玉,因此红山文化挖掘出土的玉器一直是考古学界及收藏家的珍爱,提示了远在8000年前辽河流域各部落的生活水平、美感、图腾等脉络。
红山文化中兴隆洼遗址出土的玉器是中国迄今所知年代最早的玉器,这将中国琢磨和使用玉器的历史推进至距今8000年左右的新石器时期。兴隆洼文化的玉由辽宁岫玉磨制,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玉耳饰。
红山文化作为中国玉文化的起源,种类很多,包括工具、装饰品、礼器、艺术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