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金华 方竟成
一般认为,晚清笔筒仿清三代痕迹较浓,创意性较少,工匠味增多。其实,具有特色的晚清笔筒颇多,尤其在载道、载文、载诗、载画上,屡屡可见精品。这可看作是对笔筒作为文房用具的一种风雅传统的拓展,往往以一诗、一词、一画警策,主动来体现作者或主人的境界、情趣。这一时期的笔筒渐渐成为文房很有内容的一景,成为文人文话耐人回味的载体。
于子安制朱熹《敬斋篇》笔筒
笔者得到这件刻满字帖般娟秀工整楷书的竹制笔筒全属偶然。在南昌滕王阁古玩市场,笔者要看汪章款的浅绛山水笔筒,卖主却给了笔者这一只竹刻笔筒(图1)。此笔筒上面还贴有一小字条,上书:1885年刻,高15厘米,底12厘米。
笔者立即被笔筒上字字老练、笔笔见力的刻工所俘虏。在一层自然的包浆中,朱熹的名篇《敬斋篇》阴刻下沉。全篇20行160字,每一字都有骨有肉,端庄有韵;每一笔都有起有伏,饱含激情,非大家难以达之。上有“光绪十一年(1885年)士俊制”楷书落款及“士俊、子安”两方小篆章,布局有致,功力突显。
朱熹学说最重要的表现形式是“为学”。“为学”不光是获取知识,而更多的是指获取做人的品行和道德,贯穿他一生为人处事的持敬态度。《敬斋篇》集中反映了朱熹的这一思想,他将此挂于室内自警。刻家又将此镌于笔筒,是在传播朱熹的警策,也使这一笔筒超越了用于插笔的文房用具的一般价值,透露出晚清文人修身之道、济世之心的强烈倾向。这一类的的警策,至今仍具有启迪与匡时的现实意义。
落款“士俊”即于子安,江苏吴县人,是清晚期至民国间以竹刻为业的竹刻名家。活跃在京津一带,以书法擅长,并自书自刻,作品有扇骨、笔搁等。“琴形竹剑匣”为其知名传世品。此笔筒以警戒文句占据全部竹面,在以往所知于子安作品中甚是罕见,在晚清众多笔筒中也属少见。
笔者将此见解与卖主交流,他有点怅然,他原开价最高的是一件人物故事的晚清竹刻笔筒,虽也包浆四溢,刻工尚可,但一不是名家名篇,二属“共性”作品,岂可与于子安所制朱熹名篇笔筒相比!
黎瑛秋暮山水诗画笔筒
遇这一瓷质青花笔筒时(图2),店主似乎对它并不太看重。店主正忙着往纸箱装入一个个锦盒,要去长沙参加一个全国文物商店的展销会。
店主甩过一双白棉布薄手套,要我自赏这件高13.5厘米、底径12厘米的青花笔筒。笔者一上手觉得很沉,胎体厚重坚致,底足十分规范,密而细的跳刀痕,布满岁月沧桑,近4厘米的底心是一个白釉肚脐眼,上面楷书“大清光绪年制”青花款,已下沉至胎骨。精彩在于笔筒上的夕阳画面,远山逶迄,近水壮阔,岸边高树虬曲向上,一派秋暮景象。仔细品读发现岸边有归舟,几乎与高树融为一体。归舟上有一老者,正平静地遥望晚霞之中一队人字形雁阵徐徐西去。雁阵旁是两行密布的五绝:“此处新凉好,西风顾暮天。鸦归残照外,雁阵夕阳遥。”恰是一幅诗中有画、画中见诗的山水长卷。落款“庚寅秋日,竹庵黎瑛写并题草”,更使笔者欣然起敬,这原是晚清景德镇御窑画师黎瑛的作品。黎瑛流传作品以浅绛为多,但此浓淡相间的青花线条,虽比不上康熙青花线条刚健,却柔中有刚,厚中有灵,充满个性,富有变化。将秋暮、雁鸦、山水、人物融为一体,寄托了晚清文人艺匠对自然与生命的讴歌及对社会与生活的期盼。
此笔筒呈现出的奶白釉面与浓重青花对比之中,闪动着柔和酥光,以及卓越的制瓷工艺,留给后人长远的魅力。
双龙龙头方向一致的粉彩笔筒
光绪龙纹笔筒,以官制或民仿官制为多,做工画工考究精致。光绪龙纹不如康雍乾三代的威武张扬,但也不是完全轻弱无力。
笔者见此双龙笔筒时(图3),体会到光绪龙纹也具有恰到好处者。此双龙龙头、龙眼、龙身均着绿彩,而龙尾、龙鳞、龙舌、太阳云均着红彩,龙爪则以黄绿相间,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和变化。布满空间的流动云彩,形态各异,色彩多变,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最富创意的是,双龙并不是传统的对峙戏珠,争夺比高,而是龙头一致的朝一个方向在呼唤,龙身舞动呈弓状,颇见气势。可理解为五彩缤呈、热烈繁华的景象,来自龙头的所向方向一致,折射了当时民众一种美好的愿景。
此笔筒高13.6厘米,底径12厘米。釉上着彩明丽,画工潇洒,朵朵彩云如流动的波浪,烘托了双龙的勃勃生机。胎体坚致厚实。底部可见手制旋痕,如年轮一般,而且刷了一层考究的护胎釉,可见并非一般的民用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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