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 放
国内核雕界从业人数近万人，其中苏州地区的核雕艺人有2000多人
晚报会客厅：周先生好！你是苏州橄榄核雕界唯一的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同时还是全国核雕界唯一的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眼下，核雕是收藏界的宠儿，价格都是连年翻跟斗，而苏州的核雕是最吸引海内外目光的，你是怎样看当下走势的？价格还会一路飙升吗？
周建明：我以为价格还有上升的空间。前提是，市场必须不断规范，竞争必须更加有序，后续人才必须接上梯队。我看好我们吴门的核雕。
这里，我们不妨追溯一下核雕文化的历史。
核雕在我国已有较长的历史。至少在明代，橄榄核雕艺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达官贵人视其为宝物，作为佩戴的装饰品风行一时。明宣德皇帝就酷爱核雕。天启年间，核雕更为盛行，上至皇帝，下至一般士大夫，很多人对此爱不释手。到了明熹宗，他不仅喜欢收藏核雕，甚至还亲自操刀雕刻，他创作的“五鬼闹判”被视为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苏州吴县的杜士元擅长核舟，“穷极工巧之能事”，被人们称为“鬼工”。民国年间各种核雕品种日趋丰富，苏州核雕名师殷根福在上海老城隍庙开设“永兴斋”，专事橄榄核雕的创作销售，并传艺于儿子殷荣生、女儿殷雪芸、弟子须吟笙等人，殷根福被人们视为当代苏州核雕的鼻祖。“文革”后期，钟年福(殷荣生弟子)、须吟笙等人创办了吴县光福舟山工艺厂，招徒传艺，苏州核雕由此得到传承、发展。钟年福、须吟笙成为业内公认的、当之无愧的“光福核雕”传承人。苏州的核雕有悠久的历史，像玉雕、红木、牙雕等一样，为国内翘楚，海内外关注。我对苏州核雕的前景看好。
晚报会客厅：各种生产交易基地，除了苏州还有哪些？各地的流派风格又是怎样的？
周建明：上世纪80年代，除了上海北京等地的文化古玩界，许多人可以说还不大懂核雕。到了90年代初，一些核雕艺人分别在上海老城隍庙、福佑路以及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天津沈阳道设摊销售核雕，生意较好，随后才出现了一批专业核雕经营者，大量收购核雕作品，开店设铺。同时把玩、收藏的人数也日趋增多，核雕市场逐渐形成。此后，就是不断升温的过程。目前，我国的核雕市场以北京的规模为最大，天津、上海居次，并且以北京为中心向全国辐射，东北地区、华东地区、华南地区的一些大中城市都有人专业从事核雕销售。这是交易方面的。生产，无疑是以苏州为中心。但核雕从业者队伍在不断壮大。随着市场需求量的增大，许多核雕艺人纷纷招收学徒，扩大生产规模，目前，国内核雕界从业人数近万人，其中苏州地区的核雕艺人有2000多人，河北永清县也有近2000人。近几年来，浙江、福建等地原来从事其他雕刻业的一些艺人也转行于核雕。在苏州及永清县，橄榄核雕业已形成产业规模。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工具的制作、原料的采购都出现了专业化的趋向。风格流派，我以为苏州核雕继承了吴门精致的特点，像绘画的工笔画，细腻逼真，是核雕界的上品。河北的，也如同他们的绘画，比较粗犷大气，也有不少精品。浙江东阳，我们知道那里的木刻很有名，近年转向核雕，也进步很快，显得比较灵活多变，但总体上要追赶苏州，恐怕不是一二十年就可以达到的。东北沈阳是近几年才崛起的，虽然人数不多，但起点不低，都是高学历的，懂绘画美术，我们称之为学院派，但目前还没有形成足够的气候。
希望懂艺术的教授专家来讲课，大家的水平提高了，就不会停留在低档次的模仿上
晚报会客厅：当代核雕总的水平怎么样？比如书法绘画，一些人觉得当代是不及古代的，甚至要差很远。核雕怎么样呢？
周建明：核雕与书法绘画不同。虽然也讲求继承和师从，但当代人的起点普遍高，题材广泛，材料要好得多，工具工艺也要好得多，所以，纵向比较核雕艺术的历史，我以为中国的核雕当代为最高峰。今人大大超越了前人。
晚报会客厅：为什么？
周建明：你想啊，如今是信息时代，哪里有好的橄榄核，大家很快就可以知道，当然就会挑最好的材料了。市场活跃，大家普遍审美水平有提高，将书法、绘画、建筑……甚至音乐舞蹈等等的元素都融汇到了核雕的设计和创作中。关键是市场活跃，能激发更强烈的竞争，大家都不得不提高各自的技艺，小至昆虫贝壳，大至航空航天，都成了题材。电脑技术的引进还不是太成熟，但肯定会逐步提高，就是普遍运用的电动雕刻机，给业界带来的进步也是惊人的，所以说，生产工具也是生产力，加上文化界的引导，理论研究的跟上，当代核雕不登上最高峰都不行啊。
晚报会客厅：很有道理。那么，核雕行业就没有问题存在吗？没有制约的瓶颈吗？
周建明：那也不是的，我不过客观评估核雕业，并没有盲目乐观，并非毫无忧患意识。其实，这个行业要健康发展，在打假防抄袭上，有很多工作要做。除了艺人产权意识的自我保护，政府部门也应该保驾护航。我眼下最担忧的，还是年轻一代的成长。他们还停留在师傅教什么就做什么，只会依葫芦画瓢，缺少创造意识。原因是基础差。我不止一次呼吁过，要开办各种培训机构，高校也可以开设相应的专业。如果开出来了，我会第一个报名参加。
晚报会客厅：担任教师给年轻人上课？
周建明：上课？哦，力所能及的，我也是可以讲的，会毫无保留地传授我四十多年的从艺心得。我说的参加，更多的还是想听课，做学生。我希望在这样的平台上，能有高校的懂艺术的教授专家来讲课，讲艺术史，讲美学概论，大家的水平提高了，就不会停留在低档次的模仿上，心气会提高，不屑于简单的重复，自己创作出更新颖更绝妙的作品来。
一件核雕作品到手，首先要看的是作品的内涵
晚报会客厅：现在很多人爱玩这个核雕，你能教教读者怎样来鉴别和欣赏吗？
周建明：一般说来，作品的好坏还是比较好鉴别的。一件核雕作品到手，首先要看的是作品的内涵。评价一件艺术品的价值，就题材而言应看其是否新颖，是否包含了某种值得回味的意蕴。题材本身就代表了作者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一件立意高远，题材新颖的艺术品，其价值无法估量。其次，要看刻工和布局。一件核雕上品，在刻工上往往线条清晰流畅，刀法自然，深浅恰当，精细入微。而劣质品的刀法往往拖泥带水，模糊不清。再就是要看作品的神韵。神态和韵味是一件作品的“灵魂”，“活灵活现”的作品肯定是很有神韵的佳作，特别是人物作品是否有神，重点要看人物脸部的肌肉表达和眼神表达，同时还要看人物的动态表达。还有要看看作品的材质。
晚报会客厅：那么，怎样保养呢？
周建明：一是防开裂。开裂的原因在于核内核外的湿度不统一，内潮外干就开裂。因此特别不能放置在暖气环境。同时要防晒、防水、防风吹。二是适当“上油”。一切食用油均可用于作品的清洁、润色，但用量不可太多，刷油后要用餐巾纸吸干，以免产生油渍黑点。三是防跌落。核雕作品的材质虽然比较坚硬，但经雕刻后某些地方就显得“脆弱”，如人物的鼻尖、耳朵，核舟的船头、船窗、风景件的亭子翘角等。如果掉在坚硬的地皮上，这些脆弱的地方就容易损坏。四是经常盘摸把玩，越玩越光亮可人。
晚报会客厅：看到过这方面的传说，说是北京的一些经销商老板，拎着满皮包的现钞到你这里来抢货，堵着不让你出门，磨你的作品。真的吗？
周建明：呵呵，这个啊，可能是略有夸张的。至于拎着现金的，那往往是小数目，大数目一般都是刷卡的。我真正喜欢的客户，是知音。去年我到重庆探市场，一个顾客一连数天，天天都到我的摊头，看得津津有味。我感觉他是真喜欢我的作品。后来，他买了一件手串去，他老婆给我电话，说他放在枕头边，一夜不睡，看来看去，“耍了一夜”。我听了挺感动的。自己花了心血的作品，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被人夸奖，总是开心的。
晚报会客厅：还是有些不理解，一个手串，有的不过几百元，有的却要几万元，为什么？
周建明：东西不一样啊。核雕，是放在手上把玩的，是有钱又有品位者的爱物，你总不能将整沓的钞票在手上玩吧？也不能将名书画家的作品在手上玩吧？核雕就可以。核雕的境界，我觉得像孔夫子所说的“食不厌精”，越精致越有人抢。我知道，那些喜爱核雕的人，一看到人家的玩品好，自己的只好藏而不露了，而要千方百计打听到这是谁的作品，怎样找上门也弄到手。另外，有些好的橄榄核料，一刀未雕，一粒核子就可以卖上千元。所以，同是十来粒核雕组成的手串，有的只值几百元，有的却值几万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