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虎
我爱收藏,犹对古籍收藏情有独钟。以前藏书、集邮、集石、收藏字画等都有涉猎,但均无见述。著名版本学家、西北大学教授戴南海评价我悟性很好,得之宽泛失不专,嘱我选定目标,向专一化发展。经戴先生指点,我放弃了其他爱好,一门心思从事古籍收藏。通过在市场淘书和藏友互换藏品等途径,几年下来也淘到了一些古籍。这些古籍中,虽无宋元珍本,但也不乏明清善本、孤本和清代禁书。
藏书不鉴赏,充其量是一个图书管理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藏书人。淘书之后,工作之余,我便开始对一些古籍进行考证,力求弄清来龙去脉,尝试着写一些鉴赏文章。几年来,先后有十多篇鉴赏文章在多种刊物上公开发表。古籍不像其他藏品,观赏性不高,难保管,参与面比较窄,内容也显得枯燥,但在考证中查找资料、走访专家学者、撰写研究文章时,整个赏书过程却使人很充实,有时还会为自己的一些发现感到满足和欣慰。我曾淘到一套明刻古籍《文献通考》,全书共348卷。在查找资料时我发现,1979年版《辞海》对《文献通考》的卷数未著录,1999年版《辞海》彩图本和缩印本均著录《文献通考》为384卷。有实物为证,此处著录显然错误。我即向该书的出版单位去信,指出其错误,并撰文《家藏古籍校〈辞海〉之误》公开发表。2009年出版的《辞海》第六版彩图本已纠正了这一错误。又如多年前我在市场上淘到陕西清初刻本《小学句读记》,此书五册计六卷。经查找资料和多方考证后认定,此书刊刻于清顺治十二年(1655),是有清以来陕西省家刻最早之书。我在《小学句读记小考》一文中公开了自己的发现,并和专家学者探讨,多年来未有异议。
收藏之路很辛苦,除要承受遍跑市场的艰辛外,也常为自己眼力不济上当受骗而懊丧,还面临心爱之物因囊中羞涩而不得不放弃的尴尬。其实,收藏过程中也充满着无尽的乐趣,它培养了雅趣,陶冶了情操,可以广交朋友,增长见识,使人感到很满足,偶尔还会遇到意外之喜。几年前农历正月的一天,有藏友遇一老者欲出售一套古书,要价甚高。朋友在交谈中知卖书老者来自我的家乡一带,在得知书的一些特征后,我立即有了一种预感,不管该书要价多少,请朋友无论如何也要替我把书买到手。这是清晚期咸丰六年(1856)陕西省周至县民间刊刻的一套古籍,名曰《诗经小序备览》,四册凡八卷。该书选本精良,版式考究,刊刻精细,字体悦目,虽经150多年,仍保存完好,原装原套,实属不易。使我感到惊喜的是,我在周至县政府任职多年,得此书之时正好是我刚刚调离之际。偶得该县清刻古籍,是巧遇,是缘分,更是上天赐给我珍贵的纪念之物。
令人称奇的是,这套古籍曾是我家被劫多年的旧藏。我虽不是书香门第,但过去家里古书确实很多。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在一起常用古书玩“比对儿”的游戏。就是拿一本古书,每个人任意选一页,然后比各人要的这页里谁的叠字(俗称“对儿”)多,多者获胜,可支配输者干活。破“四旧”时,我家被洗劫,家藏古籍作为“四旧”之物,也被用架子车整车整车地往外拉,堆积在碾麦场上焚烧。当时火光冲天,那场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父亲晚上翻箱倒柜,把所有旧书统统找出来,塞在炕洞里悄悄地烧掉,以求平安。庆幸的是,《诗经小序备览》劫后被好心人保护,躲过一难。更庆幸的是,家藏古籍劫而复得。
来源: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