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图书馆探访古籍修复技艺
本报记者 谢方
在古籍的保护和整理过程中，古籍修复是其中显得最神秘的工作。经岁月的空气流转，许多古籍会出现虫蛀、发霉、破损等问题，经过古籍修复师的手再次“重获新生”。湖北省图书馆的46万册藏书现全保存在新馆的地下书库中，高科技现代化的设备保证其恒温恒湿的保存环境；武汉大学图书馆有多年古籍修复历史，现有专业古籍修复师两名，更是在全国率先开辟了古籍修复的硕士点试点培养古籍修复师。
本期《长江地理》记者到武汉大学图书馆走近那些古籍和修复古籍的人，揭开古书里的神秘故事。
探访
武汉大学图书馆古籍部已从樱园老建筑中搬出。作为湖北省最重要的古籍保护基地之一，武汉大学图书馆有近20万册古籍，善本共800余种，约1.4万册。其中有64种古籍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
新馆包括阅览室、书库和修复整理室多个部分，集古籍保存、研究整理、修复于一体。与很多地方古籍多藏于深闺不能对外借阅不同，如果你真的有研究需要，可供查阅。
因为古籍保存需要恒温恒湿，所以一般很少有人能进去。古籍部主任周荣老师见我们来访，特意打开书库让我们一探究竟。跟老馆藏书完全不同的风格，几十个姜黄色的全樟木书柜整齐排列，古籍被锁在柜子里。可以听见空气过滤机、空调运转的声音，地上的温度计显示当前温度22℃。周荣介绍，古籍保存很严格，温度要保持在16℃至22℃之间，相对湿度在45%至60%之间才能最大限度延长古籍的寿命。
在搬到新馆之前，武汉大学的古籍保存在樱顶的老馆中，周荣介绍，那时保管人员需要格外留心天气和古籍的保存情况，经常开窗通风、给古籍晒太阳，避免发霉、长虫，并配置了空调和抽湿机，尽可能保证库房的恒温恒湿。为了给古籍提供更好的保存条件，尽可能延长其寿命，在新馆建设时特意规划了古籍书库，书库配备了恒温恒湿、空气过滤、自动消防、隔热遮光等现代化的古籍保护设施。
原来樱顶的老图书馆，
得定时给古籍开窗透气、晒太阳
保存
古籍修复主要流程
核查 修复书籍的版本、册数、页数及破损情况，制定修复计划和方案。
分解、书页脱酸 拆下书皮，把书叶分离。用70度以上的热水清洗书叶、脱酸。
配纸 寻找修补破损之处的材料，用白度仪、纸张纤维仪、酸碱度测试仪测试古籍的用纸，再配纸。
修补书叶 一般要修补书口、书叶和书皮。去掉书叶破损处的纸屑和污物，用笔在破损处或孔洞周围涂上浆糊，补上合适的配纸，将多余的补纸轻轻撕下。在揭去皮纸的书皮上涂匀浆糊，粘贴一张和书皮颜色、厚度相近的纸，再粘一张皮纸。覆纸吸水，将书皮刷平整，揭去塑料布书皮托裱结束。
书芯装订 将压平的书叶以版心折缝为准对折，压实折缝。然后把补纸依书叶边缘剪齐，墩齐下脚。把对齐书口和下脚的书叶上下用压书板夹住，放进压平机或压上石板压平。用纸捻穿进古籍原有的洞中拉紧纸捻，打结。
装书皮 在剪断的纸捻上涂上浆糊，用敲槌砸平。然后确定书眼位置，依次打眼，订线，再次压平。一本古籍的修复就算完成了。
修复
“病入膏肓”的古籍，
一天也修不好一张书叶
寂静的古籍修复室摆满了纸浆补书机、冷光工作台、超声波清洗仪等各种现代化修复设备。各种质地不一的白色、浅黄的纸柔滑地铺在桌上，两位修复师正在工作台上安静地埋头做事，工具包摆在一旁。周荣曾形容修复室就是“挽救破损古籍的医院”，那些痼疾缠身的书籍??浸火烧、虫蛀鼠咬、老化焦脆、霉烂粘结等，到了这里就能重生。
修复师陈卉正在埋头修一本民国时期的《古今图书集成》，在冷光工作台上一照，书叶如窗花破洞直显，她熟练地拿毛笔在纸张上洗刷、填上纸、又撕去，几个回合下来，不过几分钟，一张破损的书叶修复好，而后再放到一边晾干、压平，最后和其它修复好的书叶重新装订裁剪。
陈卉介绍说，修复室收到的古籍，破损程度不一。有的换个封皮订个线，有的脱脱酸，溜口晾干就行了。像她手上这张破成“窗花”的《古今图书集成》，一个工作日一刻不休也只能修十来页。像她的老师丁丽萍修的《皇清经解》，那可是板结成砖了，有时候一天都修不好一页。
一同做修复的武汉大学古籍修复专业硕士生袁静拿出那本板结严重的书籍，几十张书叶像长成了一体，僵硬、板结、书叶脆弱，字迹都分辨不清了。“这肯定是浸过水的”，袁静说。“这本书的修复已经到了瓶颈阶段，此前的书叶都分离成功，而且修好了，但是到了这里，书叶板结得太严重已经无法分离了。”
技艺
修复纸有好几十种，
浆糊得自己调制
在很多人眼里，古籍修复是个神秘的工作。大大小小的工具各有各的用途，搭配的补纸也很讲究。
一侧的存纸架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种手工纸，根据颜色、厚度、质地的不同有大几十种，为了寻找和古籍用纸在颜色、厚度、成分上相似的配纸，修复师们需要用到纸张白度测试仪、酸碱度测试仪等高科技仪器，不过经验充足的修复师凭经验便可找出最合适的配纸。为了提高效率，她们还特意制作了一本纸样本，拿到的待修书籍，比对纸样本，就很容易也准确地挑选出合适的补纸。
陈卉介绍，在古籍修复行业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尽量不要使用化学的东西，以前的师傅调制浆糊会用到黄蜡、白矾、皂角等多种原料，现在则直接使用淀粉浆糊。修复人员自己买来低筋面粉，分离面粉里的面筋和淀粉，只留取和保存淀粉。修复过程中，再根据需要把淀粉块和开水冲制成合适浓度的浆糊。
陈卉正在使用的浆糊用一个青花瓷小碗装着，看起来比面汤还要稀薄很多，而袁静使用的就更浓稠，她们笑说这是根据待修书的实际需要调制的，过薄的话，书叶和修复纸粘合不住，过厚则不易保存，反而是二次破坏。
因为细致，所以古籍的修复过程极其缓慢，一位修复师花一生时间可能也只能修好几百本，现在武汉大学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共有两位专业修复师，“每天都有古籍等着被医”，因此她们会挑选亟需修复的，“拣要紧的先修。”
古籍修复精细，一年不过一两本。本版图片本报记者 刘源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