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蒋铮
台湾设计师,1982年在新加坡创立 Origins Furniture;1997年为世界首富文莱国王御制98件作品,作为其位于曼哈顿的六星级饭店的永久展示及使用;1999年美国旧金山国家博物馆收购“青花双面瓷木雕屏风”的等三件“御融”作品作为永久收藏。2001年在广州时代广场设立中国大陆第一个专卖店。
1万元,买一个LV包包,很多女人愿意;5万元,买一只卡地亚入门款手表,很多男人愿意;但是,有多少人,愿意花1万元买一张椅子,抑或花5万元买一张大床?
极少。
陈沁仪说:你们都错了,同样的价钱,买一件你真正喜欢,可以传给儿女、孙辈的家具,比那些包包、手表要“抵”得多!
“她那里,是个宝库!”不止一位广州著名设计师告诉我,陈沁仪设计的家具,“几得意(广东话:有趣)”,讲材料,诚然,不是最贵的黄花梨、紫檀;但是,讲设计、讲手工、讲舒适度,?得弹!
和设计师陈沁仪聊天,很有趣。她关于设计的观点,传统的同时,也很新锐;她追求着平和,却在用一种锐利的方式;而她关于家居和生活的态度,其实正是千百年以来中国人一以贯之、却在最近几十年有意无意“忘却”的原生基因。
她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作为一个中式家具的传承发扬者,她的这半生,从事的正是中国传统家居文化“心脏复苏”、“吐故纳新”的事业。
日前,羊城晚报记者采访身兼家居设计师和室内设计师双重身份的陈沁仪,请她阐述对中国家具、家居和家庭生活的感念。
咖啡座里的小姑娘
1967年,台湾台北最高档的统一饭店咖啡厅里,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同一位长得很清秀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瘦娇、眉目如画。
她总是在一大早7时30分就过来,缩进最里落的咖啡座,点一杯奶茶(价钱堪称台北最贵,相当于当时台湾大学咖啡厅的6倍),一坐一整天,从不见她会朋友,也不见她吃牛排,就这样,一直坐到傍晚7时,埋单离开,过几天或半个月再来。
这个小姑娘,住在很远的贫民区,与那些咖啡座里安之若素、动辄讲美国生意、说英国股票的大班、买办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隔壁卡座嘴巴里蹦出来的英文、法文,她一点也听不懂,也不可能去问;但她就这样坐着,竖起耳朵听,眼珠骨碌碌地看。每一杯奶茶钱,都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攒够数了,就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来这里坐一天,然后再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回到郊区贫民窟的家。
“我的邻居都是卖甘蔗水的小贩,要接触到真正优秀的人,只有去那个咖啡厅。我学他们讲话的气势、听他们讲话的逻辑,我是去上课的。”
47年后,小姑娘早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公司,作为御融国际有限公司总经理、设计总监,陈沁仪说,那也是“用功”。无处不在的“用功”,让她从一个根本谈不上科班,甚至连半路出家都很勉强的家庭主妇,变成了一位受同行敬重的设计人。
家具要一件件买
入住新屋,有多少人巴不得在一家店里买齐所有家私?又有多少人整个套间里都摆着一个风格的家具?相信有90%的人会举手。
陈沁仪说:“大错特错,家具要一件件挑、慢慢地买。”
“哗啦一下,一个周末就把全套家私搞定,用一个牌子一个系列的家具来填满整个家,这是一种对生活不负责的态度!”陈沁仪的观点很“小众”,但细说起来,却很在理。
在她眼里,用一个风格的家具填满全家,犹如给生活套上了制服。上班要穿工装,下班还要住在“工装的匣子”里,是不是太无趣?吃饭,看到的是这样的装饰条;看电视,电视柜上还是这样的装饰条;睡在床上,床头柜依旧是这样的装饰条,人还有想象力吗?生活又如何有趣得起来?
陈沁仪有一位西方的朋友,让她念念不忘:“她是个白人经理的太太、家庭主妇,在香港的寓所,只是人生的驿站,但她布置的卧室,就是想象力的天堂!”
一顶从香港老街淘来、二战期间的真丝白降落伞,从天花正中开始,轻盈地垂落到四边墙壁,犹如头顶的一朵云;“云”的正中间,一盏阿拉伯灯闪着迷离的琉璃光;卧室正中的中国老床,雕花、格栅、吉祥如意的花纹繁复而神秘;卧室的角落里,分别立着三只鹦鹉,给卧室带来趣味和生气,而鸟架的下面,或是白沙、或是卵石,洁净无尘。洗手间里,女主人从全球各地搜罗来的贝壳垒成了风景,放香皂、放香水、盛毛巾……创意无限。
“这种家,和用一套家具‘武装到牙齿’的家,谁才是认真在过日子呢?”陈沁仪建议消费者,买家具一定要“慢”,躲开那些带有“侵略性”、一买就得配齐一套的家具,“很多大品牌都有‘侵略性’,看起来是你省事了,实际上你的生活质量降低了。你愿意天天对着穿一样衣服的人吗?不愿意;那你怎么能忍受一种风格的生活环境?”
她年轻的时候,就曾经因为挑不到一套合意的沙发,整整3年空着客厅,“我宁可席地而坐,也不愿意凑合,当然,前提是有一个能忍受没有沙发用的老公!”
传世当选“用-艺-工-料”
因为曾经旅居五国,陈沁仪对西方人对家具物品的珍惜深以为然。“在欧洲的老家族,用着祖父的餐桌、太祖的银餐具、阿姨留下来的老床,是很让人羡慕的,其实中国也曾经有很多这样的好东西,明式家具、清式家具诸多传世精品。希望将来的中国,又能有这样值得传世的家具出现。”
陈沁仪正是从收购亚洲老家具开始,了解中式家具的美、“掉进”中式家具的“坑”。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她开始在亚洲到处搜罗老家具,她先是为自己的寓所寻找精品,后来发展为职业买手。“整个亚洲,大多数国家,包括东南亚、印度、日韩,都是席地而坐,对家具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中国有那么多精美的家具。”她找到的许多老家具,虽然已经破旧,但拆开榫头、清洗修复残破处,接上去,便又是“一条好汉”,而精美的雕刻、优雅的线条,更让她迷恋难以自拔。
陈沁仪以明式家具为例,“那些从苏浙流传出来的明式家具,为什么在西方赢得上拍艺术品的礼遇?因为工精、思巧。是文人墨客设计的作品,而这些文人又是懂得制造技巧的文人,试问,全世界哪里去找如此两全其美?所以明式家具特别有味道。”
后来,也正因为老家具买少见少,而市面上的家具往往是工艺粗糙的“快餐品”,她才开始自己设计家具,打造自己的家具品牌。
消费者要选择一件传世的家具,应该如何着手?陈沁仪建议:首看功用,坐着不舒服的椅,收纳空间不合理的柜,不收藏;其次看艺术,不美的不要、肤浅炫富的不要;再次看工艺,假榫头、黏胶水、打钉子的不要;最后才是材料,黄花梨、紫檀固然好,但这绝不是最重要的选择标准,榆木、鸡翅、酸枝的家具保护得好,一样可以传百年。
“对于那些进店第一句就问‘哪件是黄花梨料’、却连榫头都看不懂的客人,我只能夸你一句‘土豪’,暗叹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沁仪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