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温凌
整理/房方
来源:《scope艺术客》杂志 12月刊
我的风格
从2009年开始,我受到两个艺术家的影响,一个是美国的Ben Jones,一个是烟囱,因为受他们俩影响,我就想画漫画故事。我有一个工作“模式”??当我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样的作品的时候,我先去山寨一个我特别喜爱的艺术家的作品。我特别喜欢他的作品就说明我内在的一些东西和那个艺术家有相同的地方。当我山寨了一段时间、形成一定量以后,反而会不可阻挡的形成的自己面貌。2009年我就开始山寨烟囱和Ben Jones的作品,一开始画的比较简单,当画到一定量以后,自己风格的出现就无法阻挡了,从《爸爸》系列开始,我的作品就跟Ben Jones和烟囱完全不一样了,它几乎没什么参照的对象,完全是我自己的面貌。
单线条叙事的亲切
对于单线条叙事性作品的强烈亲切感,我认为是和我童年的成长背景有关的。我爸爸(注:温泉源)从前就是画儿童读物绘本、没有特别复杂故事的那种大图的,也没有什么文字,画那种小猫小狗的图画,他画了上百本甚至更多。我的童年就是在看他画的这类作品。我上大学的时候比较逆反,他让我干的那些事儿我都不太想干,他让我像他一样画连环画,我说我不要画这种,我要画油画什么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从我毕业到现在,我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了,对那种曾经逆反的叙事性作品的亲切感,反而在加强,我觉得太奇怪了, 童年对每一个人的影响居然这么挥之不去,无论你多想摆脱。我在零七、零八年已经意识到这种趋势,后来索性就用这种叙事性的作品,作为我创作的主要内容了。
我画每个时期生活中令我印象深刻的人和事。安逸生活的时候,我就感受安逸生活中打动我、触动我的那些东西,比如喝茶喝到美味,比如开车很爽快;经历我爸爸这些极端生死事件,我就画关于病痛生死的题材。我画我爸爸那段的作品,我是特别满意的,我觉得我现在都画不出来了。
《One Day in My Life》是我第一次画整开这么大的作品,在这之前我都是画A4那么大的漫画。其实我不特别定义它是漫画,我就界定它是画,据我的认识范围,我没见过画整开这么大的漫画。当我不把它局限在漫画的概念里,我就看我的需要了,在展厅里就得画这么大才最舒服,扩大了以后可以展现更多更精准的细节。用整开的纸,以及把纸折叠后再画,我也没见过别人这么做的,大家都不这么做,但按照我自己的逻辑推,我就需要这么做。
死磕色彩
完成了《One Day in My Life》之后,我开始死磕色彩。开始,我希望让自己在形式和内容都不受限,所以最后水彩成为了承载方式都是我没想到的,完全没想到说我要画水彩。我开始的设想大概是CG和丙烯,所以我就试了电脑,PHOTOSHOP、FLASH、矢量,还有位图填色,我都试。直到我找到水彩,觉得特别对劲,那种质感,我现在惊奇的发现是不是还是跟我父亲有关。我爸爸就是在纸上用水彩,先拿铅笔打稿,然后用水彩罩染。我真有点服了这个?六岁前的个人经验挥之不去,我现在不想挥之了,就想顺从,认命吧?我在进行水彩创作的时候,用铅笔打稿、用橡皮擦、誊正稿、上色、涮笔,这个完全是以前我爸画儿童读物绘本的工作程序啊,真是!而且2014年我画这批作品故意使用了我爸以前用剩下的水彩纸,上面还印着人民美术出版社字样。我想向宿命致敬。
温? X 于一爽??“传播我的DNA”
于一爽X温凌
于一爽=于 温凌=温
于:我认识有个男的,特别怕变成他爸爸那样,但是最后就变成了他爸爸那样。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觉得很恐惧,发生之后也就接受了。你的绘画途径最后好像也受这种向心力,你害怕吗,还是觉得这是对爸爸的一种怀念。
温:不害怕,跟着感觉走。
于:看了一些你的文章,说最开始画,被鼓励,自信心增强。那么,对你对外界的评价会不会太敏感?这对于你的创作是否有影响?
温:创作主要是自己来把关,自己通过了,别人批评也无所谓,自己通不过,别人再夸奖也要把画撕掉重画。作品自己满意后,被别人鼓励时,会很开心,创作也更有干劲儿了。
于:如果在爱和同情里面二选一,你希望对你画笔下的人物倾注什么样的理解?
温:当然是爱。
于:关于真善美,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审美大于一切,不知道你怎么理解,因为觉得“真”是一个无限接近的过程,善是个好东西,但在很多时候,比如在感情中,可能最后变成了一种懦弱。
温:审美大于一切……是说用直觉判断一切的意思吗?
于:故事是人物冲突,只有制造冲突,才会有价值观的呈现。价值观我觉得讲不好就很粗暴,你希望你的观众看到什么?
温:任何作品都带有作者的价值观。
于:生活中对于记忆总有取舍,我觉得遗忘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原本遗忘是人类心智进步的代价,因为一个什么都记住的人迟早会疯了。但是现在好像遗忘成了痛苦本身?经常害怕忘掉什么。你会吗?
温:原因是和每个人的个人经验,潜意识,世界观有关的。
这些原因有的可以分析的比较清楚,有的则无法精准的说出。
于:因为你可能刚好是那种可以从创作中得到快感的人,所以对应的是很容易感受焦虑。我也能在某些时刻理解这些。你怎么度过焦虑的时候?
温:休息一下,干点别的,上会网。
于:你说“我性格容易知难而退,当我进入一个新领域,最初肯定会遇到很多难题,一遇到难题,我就撂下再玩儿点别的,无法深入做下去……”我觉得北京的艺术家是都有这个问题,就是抗压能力很低。你是否不接受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
温:都接受。
于:很多人害怕平庸。但我总觉得害怕平庸本身才有问题,不知道你怎么理解?
温:我想把个人的不可取代性做到极致
于:作品被更多人看到有意义吗?深层次的那种。
温:我想用作品复制和传播我的DNA,所以希望作品被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