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收藏持续走高,“赝品业”也随之兴起,无论原始社会彩陶、商周时代的青铜器、还是宋元明清书画大家的真迹全部可以按照订单度身定做。 机器复制,酱油做旧,青铜器外表的铜锈虽然古雅乱真,但这些早已不是赝品高手所为,高科技手段的文物造假已成为全球艺术品收藏市场毒瘤。 启功“真迹”几十元? 对于很多对古玩感兴趣的人来说,提起北京的潘家园旧货市场,肯定感触颇多。在此寻到宝的人说潘家园是一座古代艺术品的富矿;而在此兵败的主则把潘家园比作一口赝品的陷阱,使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个周末,记者在行家朋友老田的带领下,来到这个蕴藏着诱人利润的“魅力之园”。 记者在一处地摊上见到了刚刚去世不久的启功大师的“真迹”。摊主要价200元,而一位30多岁先生还价80,后来双方以140元成交。买主刚走没多久,一张一模一样“真迹”再次出现在地摊上。 “启功、刘炳森、沈鹏这些名家的‘真迹’在这里从几元一张,到几百元一张不等。”老田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诞生了一批专造名人书法的人,大部分都发财了。” 如老田所说,潘家园名人书画的造假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化”,在一些人有组织、有计划地安排下,有人专门负责寻找旧宣纸和老墨。有人作画,有人刻印章,有人仿造落款,还有专人进行销售。其中伪冒最多的画家作品有何海霞、范曾等。更有甚者为了使赝品看起来更像真迹,仿冒者还将画家的照片与仿冒作品的照片进行暗室后期合成,甚至电脑合成,往往合成得十分逼真,常常可以蒙骗鉴定专家。这种伪造照片的行为比单单仿假书画的行为更卑劣。 一位摊主坦言,有些“模仿家”一般以重金引诱一些名人的学生去仿制,而学生在得到实惠之后,一般也对造假经过避而不谈。 造假成本VS买假学费 造假从古就有,造假也并不是无本万利。以中国字画为例,就有着不同层次的造假。最低层次,用宣纸蒙在字画上描或者用细线勾出来,用墨填上,找个差不多的印盖上,卖5块10块的。 高一点层次的,练一个人的字5年10年,自己写出来,也许3层功力,再练20年也许有5层功力,印刻得更象,用电脑做印,看不出真假。再高一点的,象很多书画斋从小培养学徒,从小培养10个,专门练,总有一两个悟性好的,到30岁以后深得古代书画家神韵,几可乱真。 《中国画刊》主编刘广忠向记者介绍说,造假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行业,有传统,一条龙,越来越完善。一般是先研究造假对象,比如一副画,看纸是哪里出的,想办法弄到这种纸。再看是哪里的墨和用什么笔,羊毫还是狼毫,把工具琢磨好了,再琢磨怎么画。 日本人50、60年代没少买中国假画,因为中国的仿画高手很多,但也就蒙住日本人一段时间,后期他们研究就看出来了。原来是画好之后经过烟熏火了,做旧的。 中国书法家协会鉴定委员会委员张国辉说,现在国外有的大拍卖行已经拒绝拍中国字画,原因之一就是中国造假太厉害,影响了字画在国际市场上的声誉。 造假成本低,著名画家的高仿作品成本才几千元。要求画工水平高,画纸要花高价买。一般来说,画纸放的时间越长,纸越值钱,超过20年的安徽红星纸一般几百元一张,晚清时期的一张纸2000-3000元。 纸一般是过去的老纸厂、书香世家遗留下来,再找老墨,自己研墨。以前文物贩子到农村也能收到不少好东西,现在没有了,大家都有商品意识了,5年前潘家园还能买到好东西,现在不行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造假者都是以坑人骗人为目的的,张国辉告诉记者,故宫有专门仿名作的高仿师,仿作和真品真假难辨,作品提供给博物馆、学校做代替展览、教学用,上面有复制印章,不进入市场。 他表示,由于现在真品已经很少,且真品字画的升值空间极大,像他这样的专家也很难保证100%鉴定正确。为了防假,很多时候他是到画家家里去买。 张国辉是央视《鉴宝》节目的特约专家,有一期他跟随节目组去献宝人家里鉴定货色,发现献宝人说的宝贝大部分是赝品。和这位献宝人一样,绝大多数古玩字画的收藏者无论是在刚刚上路之初,还是自以为有几分眼力已经修成正果,都或多或少有眼浊的时候,而他们为此也付出了高昂的学费。 爱好文物收藏的刘先生,一年前在潘家园从一位自称是有文物鉴定资格证书的人手里买到了镀银双开光胆瓶、元代抱月瓶、青花釉里红大盘、明宣德七级宝塔等十几件“文物”,自以为淘到了宝贝。可经过有关专家鉴定,发现这些所谓的文物全部为现代仿品,总共不值3000元。交了近两万元“学费”的刘先生后悔莫及。 “高手”老田也有几乎同样的经历。十几年前,老田刚刚入行不久,曾经在琉璃厂以5000元高价买了一件明宣德炉。开始以为自己真的要发财了,后来找专家一鉴定傻眼了。专家称明代晚期仗火连天,凡是值钱的东西都送到“造办处”变成银两支付打仗的费用,所以市场上的宣德炉没有一件是真的。 赝品之源 或许是在行家的帮助下,记者很容易地接近了那些专卖新仿的人。除了名人字画外,瓷器、陶器、木器、玉器、铜器在各个市场都有大量的赝品出售。 记者了解到,瓷器大多是江西景德镇,也有其他窑的。它们大多是仿古样式生产后用药水蒸煮、烟熏、打磨、日照、土埋,地摊上摆的都是大路货,而且大多为二三级或等外品,真正高仿的都在拍卖行或古玩店。 假陶器主要为河南生产和销售,北魏、汉代、隋唐俑人只要收藏图录里有的都生产,连不值钱的空心砖也生产,即便是图录上没有的也能编造出几种。这类东西蒙一个算一个,反正成本很低。 仿制木器主要为北京周边的河北地区,如大厂、香河、易县等等,也有北京郊区的,有些是用旧货改造,大部分为新活做旧,买回家第二年就开裂。 假玉器主要是仿红山玉、汉玉、良渚玉。大部分是南方安徽蚌埠、江苏扬州、徐州、河南南阳等地,大多按出土文物图录生产。目前仿造最多的是红山文化玉猪龙,做旧采用熏、烤、烧、煮、炸、蚀、沁色、酸蚀等。 铜器大部分为河南、陕西、山西和河北做假,河南最多。绝大多数是粗制滥造的,有极少部分为仿造,有些外表逼真,但由于造假者对文物的认识程度不深,虽然外表皮毛像但整体局部能看出破绽,越看越没有神韵。 另外,黑漆古和水银浸的铜镜目前假货也很多,造得很像的大多是江苏和安徽生产的。 北京市收藏家协会赏石部主任刘根旺认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到潘家园的人各式各样,大款、真行家、假行家满天飞。很多古玩行家,或者精通字画或对玉器有研究,除了参加拍卖会,很多人都喜欢来古玩旧货市场逛逛。这些人有一定的古玩知识,有时比卖主还在行,往往能在一堆旧货中独具慧眼找出被货主忽略的真东西,低价买进,行里人称为“捡漏”。 他就曾看见一位捡漏高手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以600元购得一只宋代宫里的玉佩,估计市价过万元,而卖主一直把它当成普通的玉佩来叫卖。“说起来容易,捡起来难,没有点真功夫买的还是精不过卖的。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很少听说有人能够‘捡漏’了。不是有真功夫的人少了,而是赝品太多真品太少了。” 赝品最可怕的的影响是,一但某地以造假闻名,那么随之而来的是“臭鱼效应”,该地的真品就会名声扫地。以“皱、瘦、透、漏、丑”取胜、号称天下第一名石的灵壁石产自安徽的灵壁县,宋代诗人方岩对灵壁石发出的由衷赞叹:“灵壁一石天下奇,声如青铜色如玉”。曾经一块名为“锦绣中华”的灵壁石价值高达1998万元。 但自从该县渔沟镇出现了一个灵壁石的造假村以后,灵壁石无论是在国内市场上还是在国际市场名声陡降。一提起灵壁石行,家们首先想到的是赝品,一般不会轻易出手。 和刘根旺一样,很多行家对于现在的古玩业造假现象肆虐的现状恨之入骨。古玩业好比一个风险投资市场,风险与利润并存,巨大的风险蕴藏着诱人的利润,诱人的利润背后也隐藏着巨大的风险。这也许就是这个行业的魅力所在。 作为投资者和收藏者,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看走了眼或是让卖家给“忽悠”了,几万甚至几十万买了一个破石头,一张旧画是常有的事。轻者蒙受经济损失,重者倾家荡产。有的人从旧货市场买了假画之后再拿到别的地方去卖,这种扩散是更加可怕的。 赝品亦“合理” 但与很多投资者收藏者不同的是,在赝品的买卖中也有很多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居室装饰也越来越讲究。一旦有了新房,不少都想悬挂一些有品位的书画和摄影。然而有品位的作品大多出自名家,而名家作品由于其不可重复性,价位必然很高,平民望尘莫及。 现在,收藏已经成为时尚,大多数普通人只能购买名家字画的仿制品、复制品、印刷品,以满足对高雅艺术的渴求或是附庸风雅的虚荣心。 社会需要就是市场的卖点,于是无论是潘家园还是琉璃厂的书画摊涌现的大批量仿制品,满足了社会各阶层人士的需要。因此出现一批专业仿制者和大量的百元名家“真迹”也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大量赝品的存会毕竟搅乱文物市场。“臭鱼效应”引起的反应,已经让中国的文物在海外市场受损,任由其发展下去,对中国文物收藏无疑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信息来源:新世纪周刊 |